刘振华
摘 要：以江苏省2015-2016年制造业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通过尝试基于股东、债权人、供应商、员工和政府五大角度建立企业承担社会责任评价体系，运用回归模型实证分析企业社会责任和财务绩效之间的相关性以及跨期影响。研究表明，企业对股东、债权人、员工、政府的责任承担和财务绩效关系显著为正，但对供应商的责任与财务绩效的关系并不明显；企业对股东和债权人滞后一期的社会责任对当期财务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
关键词：企业社会责任；财务绩效；制造业上市公司
中图分类号：F23文献标识码：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17.36.040
1 引言
当前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逐渐成为国际社会的广泛共识。2008年以来，美国金融风暴席卷全球，有人指责这场金融危机的重要起因是对社会责任的漠视，由此引发了社会各界对社会责任的广泛认同。2010年，正值联合国“全球契约”发布十周年以及 ISO26000 的发布，企业社会责任再次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社会责任型投资在欧美等发达国家突飞猛进的发展，多美尼400 社会指数、道琼斯可持续发展指数等一系列社会责任指数的卓越绩效，也说明了履行社会责任在企业可持续发展中的重要作用。从国内来看，我国发布了《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社会责任指引》（2006），《中央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指导意见》（2008），《中国工业企业及工业协会社会责任指南》（2008）等有关社会责任的相关文件。2011年底，国务院发布了《工业转型升级规划（2011-2015年）》，提出了工业企业有关社会责任的建设，重点强调完善工业企业社会责任体系的构建，制定重点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制度。由此可见，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已经受到了国家、企业以及社会各界的关注。
在此背景下，本文对企业社会责任与财务绩效的关系进行了相关探讨，其创新点在于为企业社会责任与财务绩效的相关性分析中引入了时间因素，采用实证分析的方法，对前期社会责任的履行对后期财务绩效的影响进行了研究和分析，并得出结论。
2 文献综述
针对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和财务绩效之间的关系，国内外学者进行了广泛深入的研究。从现有成果来看，可以将现有的观点大致分为三类，即企业社会责任与财务绩效呈正相关、负相关以及不相关。赵莉（2013）根据以往文献统计，59%的研究显示企业社会责任和财务绩效之间没有显著的关系，28%的研究显示两者之间有正相关的关系，2%则显示两者之间有负相关的关系。
以往多数学者的观点是两者之间并不存在显著关系，例如张涛（2011）利用2007-2008年山东省工业企业的数据研究发现，国有工业企业社会责任衡量指标与其相应会计年度的财务绩效指标之间的相关关系并不明显，与其下一会计年度的财务绩效指标之间的相关性也不明显。金融业同样存在类似现象，李胸竹（2014）以我国 16 家上市商业银行 2008-2012 年数据为样本，发现政府持股比例与银行社会责任之间的关系呈中性。李晓莉（2012）采用了多元线性回归模型研究发现企业对职工责任在短期内对企业的绩效没有明显的作用。
部分以Caroline Flammer（2013）和Thomas Macagno（2013）为代表的学者们，认为企业社会责任会促使企业产生具有竞争优势的新资源；并且Caroline在研究中还发现履行了社会责任的企业，其股价明显上升，而没有很好的履行社会责任的企业，其股价显著下降。国内学者孟军（2013）也认为履行企业社会责任能够促进企业经济利益和社会利益之间达到的平衡，实现经济利益与社会利益的双赢。针对两者关系在股权性质不同的企业中是否有差别赵存丽（2013）分析后发现民营企业的经济责任、利益相关者责任与财务绩效呈正相关。
极少数学者提出反对意见，表明两者之间实为负相关关系，例如温素彬、方苑（2008）运用面板数据模型研究发现大多数企业社会责任变量对当期财务绩效的影响为负。李建升、李巍（2011）对浙江纺织行业样本企业数据的实证检验得出企业前期的社会责任和企业后期的财务绩效之间、同期企业社会责任和企业财务绩效之间呈负相关趋势。陈守明、张芳（2014），通过指数法和内容分析的方法发现，制度性企业社會责任与企业财务绩效呈显著负相关，且相对于大型企业，在规模较小的企业中其负相关性也更强。
可见，学术界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对财务绩效的影响并不能得出一致结论。且大部分学者的研究是基于某一行业的整体状况进行探究，而就某一地区某一行业的具体情形进行探究和分析却是不多见的。由于江苏省经济发展比较迅速，上市公司类型涵盖比较全面，在全国范围内具有典型性。因此，本文将江苏省的制造业行业为研究对象，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与财务绩效的关系进行了研究和探索。
3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根据杨汉明、邓启稳（2011）的研究，企业社会责任的理论基础包括：可持续发展理论、竞争力理论和利益相关者理论。本文对社会责任的衡量是基于利益相关者的角度。关于利益相关者，美国经济学家Freeman（1984）给出“利益相关者”的广义定义，即“那些能够影响企业目标实现或者能够被企业实现目标的过程影响的任何个人和群体”。李雍雅、吕理哲（2013）认为利益相关者理论为企业制定社会责任策略明确了方向与范围，继而企业按照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诉求承担了社会责任，就会得到利益相关者的支持，获取社会的各种优质资源，更好地服务于企业发展，进而从长远来讲实现财务绩效的高质量增长。基于利益相关者的研究，国内学者已经取得一定的成果。蒋红芸、景珊珊（2013）对医药制造业企业2007-2011年的财务数据分析发现，企业对股东、供应商和员工履行社会责任会提高企业财务绩效，而企业对消费者、政府纳税的社会责任履行在一定程度上对财务绩效起反作用。汤荣辉（2014）以2010～2012年除制造业和金融、保险业之外所有行业的全部上市公司为样本，进行实证分析发现，企业当年对员工的社会责任贡献会降低该企业当年的财务绩效，但从长期来看会对企业的财务绩效产生积极影响，对投资者的社会责任也存在类似结论，而对公益事业的捐赠赞助支出对企业的财务绩效并没有显著的影响。Christian Homburg（2013）等学者则基于利益相关者的研究发现供应商企业履行顾客的社会责任对其顾客忠诚度有着积极作用。本文借鉴前人的研究，利用利益相关者理论对社会责任和财务绩效相关性做出了进一步探讨，并将社会责任分为股东、债权人、供应商、企业员工和政府五个维度，作为本文的社会责任评价体系。endprint
股东是公司的出资人或投资人，对股东负责可以树立企業的形象，从而使股东愿意将更多的资金投入企业，增加资金融资渠道，使企业的各项经济活动都得到充足的资金支持。刘良惠（2011）认为，如果股东利益最大化受到损害，企业就无法长久地维护其他利益相关者的利益，如果企业不能实现盈利，其再生产就失去了物质基础，甚至面临破产，而企业的破产会带来生产资源的浪费和大量的工人失业等。
企业获取融资的途径不仅仅来源于股东投资，随着企业生产规模扩大，企业仅凭内部融资无法达到需求的资金量。债权人作为企业的主要利益相关者之一，以提供贷款、货物或者服务的方式给企业提供融资。企业履行债权人责任，可以优化企业的信用形象，有利于促进债权人相信企业能够还款，从而使企业能够更容易的获得融资，缓解资金短缺或周转困难的局面。
供应商是企业原材料、能源资源的供应者，企业供应链的断裂，会导致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活动无法正常运行。因此，企业对供应商负责，是正常生产经营的重要一环。企业承担对供应商的责任，有利于保障企业的供货渠道，并使用较低的成本保证期原材料的质量，从而帮助企业更好的追求经济利润。
员工是企业盈利的缔造者，因此，维护员工的基本权益是企业所必须做到的。员工作为企业的利益相关者，向企业投入了自身的劳动力，使企业获得增值。因此，企业有责任维护其劳动力的保值和增值，并为员工提供一定的回报，履行员工责任。
政府是企业行为规范的制定者，也是企业税收的征收者，企业的经营活动脱离了政府都不能正常运行。尤其是在我国，政府掌握企业运行的重要资源。因此，市场中的企业都不可避免的与政府之间存在一定的政治关联。自觉承担政府责任，要求企业自觉遵守市场行为准则，依法缴纳税款，在法律法规的框架内开展经营活动。
根据上述分析，提出假设1：
H1a：企业承担对股东的责任与财务绩效之间呈正相关。
H1b：企业承担对债权人的责任与财务绩效之间呈正相关。
H1c：企业承担对供应商的责任与财务绩效之间呈正相关。
H1d：企业承担对员工的责任与财务绩效之间呈正相关。
H1e：企业承担对政府的责任与财务绩效之间呈正相关。
张兆国（2013）等学者进一步提出，就国内外企业社会责任和财务绩效相关性的研究来看，大部分研究都未能都得出一致的结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研究方法的不同以及绩效衡量指标存在差异性。从研究方法上看，现有实证研究几乎都是静态、单向地考察企业社会责任对财务绩效的影响，而很少考虑两者之间的相互影响及其滞后性问题。然而，社会责任的履行对财务绩效的影响不仅在空间上可能存在着一定的相关性，在时间上可能也存在着一定程度的相关性。大部分学者在研究时都忽视了社会责任的履行对当期甚至后期财务绩效的长期影响，也就是企业社会责任的滞后性。因此，提出假设2：
假设H2：前期社会责任的履行与后期财务绩效具有相关性。
4 研究设计
4.1 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了2015-2016年江苏省在上交所和深交所上市的189家制造业企业，在剔除部分样本量缺失的11家企业后，将剩余的178家企业作为本文的研究对象。本文样本公司的确定来源于上交所和深交所公布的上市公司名单以及2015版证监会行业分类；其数据来源于锐思数据库财务指标和相关财务报表的内容，以及巨潮资讯网公布的数据。
4.2 变量描述
财务绩效作为被解释变量，牛晓琴、张晓慧（2012）对财务绩效的衡量采用了综合指数评价法，其选取的指标包括：净资产收益率、资产总额增长率、利润总额增长率、负债比率、流动比率和全部资本化比率。陈薇（2013）以及赵丹、赵青（2014）则选取了总资产报酬率指标来衡量财务绩效。肖和华（2011）采用了总资产收益率和净资产收益率来衡量企业的财务绩效。本文借鉴以上研究，选取了净资产收益率来衡量财务绩效。
同时，关于社会责任指标体系的建立，许多学者提出了不同的衡量方法。本文借鉴李连华、陈钰（2012）、李海燕、李雪燕（2014）等学者对社会责任指标的衡量，并根据上市公司履行社会责任内容的研究，选用每股收益来评价企业对股东履行的责任，以资产负债率来判断企业对债权人的责任，用应付账款周转率来衡量企业对供应商的责任，以员工获利水平来评判企业对员工的责任，用资产税费率来衡量企业对政府的社会责任。
李伟（2012）的研究发现，在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过程中，企业年龄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且由于我国企业性质的特殊性，企业性质对企业履行社会责任也有很大影响。李多、吴永立（2014）认为企业财务绩效和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情况都会受企业规模大小以及行业等因素的影响。于是，本文引入了三个控制变量，即企业规模、上市年限和企业性质。企业规模越大，企业的体制越健全，责任履行得越充分；上市时间越长，受到社会公众的监督作用越明显，社会责任的履行情况也越好；而国有企业由于扮演着投资人和人民利益代表者的双重身份，会比非国有企业更注重社会责任的履行。
各变量的定义以及计算公式如表1所示。
4.3 研究方法与模型构建
首先，本文运用Stata12.0软件，对2016年财务绩效与社会责任指标进行了描述性分析；再对研究变量之间的相关关系进行检验；然后以净资产收益率为因变量，每股收益、资产负债率、应付账款周转率、员工获利水平、资产税费率为自变量，以企业规模、上市年限和企业性质为控制变量，建立回归模型，检验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程度；最后，再次利用回归模型，以2016年净资产收益率为因变量，以2015年社会责任指标为自变量，检验前期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对当期企业财务绩效的影响。
根据假设，构建模型如下：
5 结果与分析endprint
5.1 描述性分析
对2016年社会责任与财务绩效的描述性统计包括最小值、最大值、平均值以及均差。表2给出了2016年企业社会责任与财务绩效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可以看到，2016年企业财务绩效的最大值为37.68，最小值为-22.15，二者差距比较大。说明从财务绩效角度来看，江苏省各企业间的发展不平衡。净资产收益率的平均值为7.73，尽管大于零，但数值较小，且方差为7.74，具有一定的波动性。因此，从整体来看，江苏省各制造业企业还有较大的发展空间，需要进一步发展。
而在责任指标中，从方差来看，每股收益、资产负债率、员工获利水平以及资产税费率的变动都不大，说明在2016年间企业对股东、债权人、员工和政府的责任基本比较稳定。但是从企业对供应商的责任来看，应付账款周转率的波动较大，其均值由2015年的8.2降低到7.47，可能是由于部分企业支付供应商货款的时间缩短而引起的。而横向来看，应付账款周转率的最大值与最小值之间差距非常明显，造成应付账款周转率非常高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企业支付供应商货款的时间很短，占用供应商资金的程度较低，对供应商的利益照顾较多。
5.2 相关性分析
表3可以看到，企业对债权人和供应商的责任对财务绩效的相关系数显著性较强。其中，资产负债率与财务绩效的相关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呈正相关，应付账款周转率与财务绩效的相关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呈负相关。因此，假设H1b得到了验证，而假设H1c虽然相关性比较显著但并没有得到验证。此外，员工获利水平与财务绩效的相关系数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呈正相关，因此，H1d得到了初步验证，并在回归分析中进行进一步检验。同时，企业对股东和政府责任与财务绩效的相关系数分别为0.74和0.32，虽然呈正相关，但都不显著，因此并不能检验假设H1a和H1e。从控制变量看，企业规模和企业性质对财务绩效的相关系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呈正相关，因此可以判断，企业规模对财务绩效有着积极影响，即企业规模越大，财务绩效越好；以及国有企业相比于非国有企业更有利于财务绩效的提升。
5.3 回归分析
表4中，R-squared的值代表样本的决定系数，此比例的大小说明回归方程可以解释部分的多少，数值越大，能解释的部分越多，拟合程度较好，一般认为该值大于0.5较好。从结果中可以看出，该样本的R-squared的值为0.60，说明股东权益、资产负债率、应付账款周转率、员工获利水平和资产税费率对净资产收益率具有较好的解释能力。回归方程显著性检验的概率P值为0，代表方程总体上能通过显著性检验。
从回归结果来看，股东收益、资产负债率与财务绩效之间的相关性都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呈正相关，因此假设H1a和H1b可以得到验证。资产税费率与财务绩效之间的相关性在5%的显著性水平是呈正相关，因此可以判断企业对政府责任的履行对财务绩效有积极的影响，即假设H1e得到验证。而应付账款周转率与财务绩效之间的关系并不显著，假设H1c没有得到验证，可能的原因在于应付账款周转率的波动较大，且其平均值只有7.47，相对于行业最大值来说非常低，说明行业中大部分企业承担了较大的还款压力，不利于企业财务绩效的持续稳定发展。而企业对员工的责任在没有在回归分析中得到进一步验证。此外，企业规模与财务绩效之间的相关性也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呈正相关，因此进一步证明了企业规模对财务绩效的正相关关系。
5.4 滞后性分析
根据模型2，以2015年企业社会责任数据对2016年财务绩效数据的影响进行研究和分析，以证明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滞后性，得出结果如下。
从表5中可以看出，该样本的R-squared值为0.42，基本达到拟合度。但仍小于0.5的可能原因包括但不限于：（1）数据之间存在一定的共线性问题；（2）样本量较小，不能很好的对回归方程进行解释；（3）在对企业社会责任的衡量着忽略了其他重要变量的影响。但是回归方程显著性检验的概率P值为0.00，代表方程总体上可以通过显著性检验的。
从数值上来看，2015年的每股收益及资产负债率与2016年的净资产收益率都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呈正相关，也就是说，企业对股东和债权人的责任对财务绩效的影响存在一定的滞后性。而企业对供应商、员工以及政府的责任与财务绩效之间具有一定相关性，但其相关性并不显著。因此，可以得出结论，部分前期社会责任的履行会对后期财务绩效产生显著正向的影响，即假设2得到了验证。同时，企业规模和财务绩效的关系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也说明企业规模对财务绩效产生持续影响。
6 结论与展望
本文以我国江苏省制造业上市公司面对不同主体的社会责任承担情况为出发点，用近两年沪深两市制造业江苏省上市公司的经验数据验证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对企业财务绩效的作用。研究结果显示：（1）企业对股东、债权人、员工、政府的责任承担将促进财务绩效的增长，而对供应商的责任与财务绩效的关系并不明显；（2）企业对股东和债权人滞后一期的社会责任对当期财务绩效有显著正向影响，但对其他主体滞后一期的社会责任与当期财务绩效并没有显著关系。
基于本文的研究結果，企业应该意识到，自觉承担社会责任，不仅对当期和后期的财务绩效有显著的影响，从长远来看，更有利于树立企业的形象，增加内外部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的信心，从而使企业获得长远的、可持续的发展。
本文的研究尚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例如，由于相关性并不显著，研究结果并不能很好的说明企业履行供应商和员工责任对财务绩效的影响。此外，在研究社会责任的滞后性影响时，R-squared值低于0.5，说明自变量并不能很好的解释模型。因此，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对模型以及变量等进行改进：（1）检查单个变量的显著性值，并剔除显著性不明显的变量，从而提高模型的拟合度；（2）增加样本量，使样本企业不仅局限于制造业行业或者江苏省；（3）在本文的基础上，增加对社会责任指标构建的考量，扩大指标体系，包括道德和法律等非财务指标体系的构建，从而更加全面的构建社会责任指标体系。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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