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扬,纪录片导演,在美国国家博物馆打过工,在五大洲一大洋上过学。中二病重度患者,绝不小清新。粗通文艺,不随大流,话多。
一个闪闪发光的纪录片梦想
所有梦想的契机,也许都是出于对世界的好奇。作为一个连世界都没观过,更别提世界观的小屁孩,童年大部分时候只能从那一方小小的屏幕里得知“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其中,最真实不做作的,便是纪录片节目。片中的壮阔山河与奇珍异兽仿佛召唤着我,长大后亲身前往去探索。
但如果只是探索,说不定现在的我该是一名像“贝爷”一样的探险家。所以事实上,我也是读了不下万卷书,行了不止万里路后才发现,比起完全参与其中,我更擅长用动态的影像语言讲故事。通俗点说,我更适合拍纪录片,而不是被纪录片拍。
读书期间,我为雅典的中国非法移民和美国当地的医院拍过纪录短片,累积了一些奖项和经验。毕业后,更有幸能在世界上最大的自然博物馆制作纪录类视频。我的纪录片导演之路,也就自然而然地开始了。
为了工作,隐藏起内心那个女孩
作为稀有的女性导演,我和组员们一样起早贪黑,一样上山下水,累了就往地上一坐,把汽车后盖当桌子吃盒饭。我知道,如果自己不身先士卒,就根本没有资格领导一个团队。
不少人认为女性的身份会带给我很多便利,就像打游戏时候“连麦吗?我萝莉音”一样,大家都会呵护着你。事实上,我确实遇到过刚认识就叫我“美女”的摄影师,后来合作的结果很不美妙。他在拍摄时不听指挥,公然顶嘴,还弄丢了一段很珍贵的素材。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无法接受必须听从一个“小女孩”的话。所以你看,有时候保护,也意味着不信任。
于是为了工作,我有时候只能杀死内心的女孩。
前年去西藏阿里拍片时,当地的组织为我们接风。第一餐饭负责人就告诫我们,千万不能洗头洗澡,如果感冒,在高原很容易发展成肺水肿,会有生命危险。
但我奇怪的是,他嘴上明明是提醒我们所有人,但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只盯着我这个全桌唯一的女生。后来他告诉我,那是因为他见过很多媒体女记者,都因为爱干净、爱漂亮非要洗澡而得肺水肿送下山了。
其实不用他说,我早就带好了干洗粉。但只因为我是一个女生,就自动被打上“会为外貌而拿生命冒险”的标签。最后,我在两个星期的工作中都没有洗头洗澡,男组员倒是洗了。
我喜欢这些有光芒的瞬间
在我国大多数观众眼中,“纪录片”的职责就是“纪录”下一切真实发生的事物。而真实,在他们眼中必定是不可以有丝毫修饰与摆拍的。
在我真正接触这行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当我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纪录片,并亲自参与拍摄后,我才发现,相比起“纪录片”,“非虚构叙事影片”更符合它的本质。
纪录片也要讲故事,只不过讲的,是真的故事。
《宅人食堂》系列的《宅人食堂之赣南记忆》开拍之前,我一直在问自己:“作为导演,我究竟要给观众一种怎样的情感体验?”毕竟对于生长在城市、又在海外学习工作过几年的我来说,乡村美食和赣南客家,都是比较陌生的概念。而一部作品,很大程度上反映的是导演本人的世界观——我担心“不接地气”的自己,会无力表达本该呈现出的乡土人情。
我很清楚,能打动人的都是實实在在的生活本身。镜头里的一家人在阳台上说起小时候在奶奶家的屋顶上睡觉,醒未时身上都被露水打湿时,我站在摄影机后面屏气凝神,心仿佛也跟着回到了那个童年夜晚——小女孩们叽叽喳喳地钻进被窝,在奶奶的照拂下看着星光入眠。故事讲完时,我的眼眶也湿润了。
我最喜欢这些有光芒的瞬间,完全出于主角自身,照亮我们的内心。而这样闪着光芒的瞬间,就是纪录片的“纪录”二字该承载的意义。